苏文茂个人资料苏文茂相声剧本——论捧逗

发布时间:2018-04-07 10:01:03 来源:大铁棍娱乐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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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: 曲艺的特点就是短小精悍。一段一个内容,一场一个形式。我们这场形式比较简单,也不用什么道具,两个人往这儿一站,就说起来。虽然是两个人,但是观众要听,听谁呀?主要还是得听我。

王: 那么我呢?
苏: 你呀?你只不过是“聋子的耳朵——”
王: 怎么讲?
苏: “……配搭儿”。“娶媳妇打幡——跟着凑热闹”。
王: 这叫什么话呀!对口相声嘛,你是逗的,我是捧的。这场好坏由咱两人负责。
苏: 你负什么责呀!责任全在我这儿。您看我往这儿一站,嘴里滔滔不断老得说;捧哏的有什么呀?站那儿:“嗯,啊,是,哎,嗻,哟,噢嘿”,最后说一句“别挨骂啦。”下台鞠躬,他就算胜利地完成任务了。
王: 啊!您说的那“别挨骂啦”是旧的表演方法,现在不适用啦。
苏: 你不过是那老一套嘛,有什么新鲜的!
王: 噢!核算我说了这么些年相声,就会说一句“别挨骂啦”?
苏: 那可不,捧哏的还有什么了不起的。
王: 有什么了不起的?咱两人这场相声就好比是一只船,你是那拨船的,我是那个掌舵的,我叫你往哪儿走,你就得往哪儿走,没有我这个掌舵的,你就打转悠去吧!
苏: 您这个例子举得很恰当。咱们这场相声好比是一只船,我是那拨船的,你是那掌舵的。
王: 对了。
苏: 那么你说是拨船的主要,还是掌舵的主要呢?
王: 当然还是掌舵的主要。
苏: 不见得,我认为还是拨船的主要。有这么一出戏,可以说明这个问题。
王: 什么戏?
苏: 《打渔杀家》。你看那老英雄萧恩站那儿拨船,他女儿桂英站那儿掌舵,你说谁主要?
王: 你说的那个什么船哪,那是打渔小舟哇。真要是河驳,对漕,大船,桂英那小女孩可就掌握不了啦。掌舵的得有丰富的经验。换句话说,我这捧哏的得有高度的艺术修养。
苏: 唷……就会一句“别挨骂啦”还修养哪?要谈到艺术修养的话,得说我这逗哏的。
王: 可是我也不是不会逗啊!
苏: 你是会逗,学徒的时候你不也学逗哏么,可是为什么又捧哏了呢?因为逗哏的要求条件高,学了好几年啦,他不够这个逗哏的条件,怎么办呢?让他改行卖耗子药去,怪对不住他的,得啦,叫他捧哏吧。反正这么说:是捧哏的,全是不够材料的。
王: 捧哏的不够材料?哎呀!老先生说的话你全忘啦!
苏: 老先生说什么来着?
王: 三分逗七分捧。你占三分,我这捧哏的占七成。
苏: 我不同意。要按比重来说,我这个逗哏的占百分之九十九点九。
王: 那么我这捧哏的呢?
苏: 占百分之零点一,弱!
王: 还弱?!
苏: 捧哏的除去蒸馏水就没嘛儿了。
王: 啊!你要这么说,我占百分之百,你连点蒸馏水全没有!
苏: 你瞧,咱这不是辩论问题么,你着急干嘛!
王: 不是我着急,我没见过你这样说的。
苏: 也难说,你是得说捧哏的重要。你不是就会捧吗!你能逗吗?
王: 谁说我不能逗啊?一个相声演员能捧就能逗,没有逗哏的基础,他捧不了。
苏: 我由打认识你那天起,就没看见你逗过哏。
王: 咱说话可要以实求实。我准没逗过吗?过去的事咱甭提,前年在天津人民剧场,我没逗过一段吗?你想想。
苏: 嗯,你要不提我还真忘啦。日记本上没记上点吗?
王: 我记那干嘛?
苏: 唉!得记上点。这是在你历史上光荣的一页。一辈子就逗过这么一次哏,能不记上吗?将来往家谱上誊写呀。你们的子孙后代长大了,打一家谱一看,唷嗬!我们老祖先说相声,敢情还逗过一次哏哪?感到骄傲而自豪!
王: 也不至于呀!逗逗哏我就增光耀祖啦?
苏: 再者说,你逗那次哏也不露脸哪。
王: 哪点现眼啦?
苏: 那天的惨状,你全忘啦?
王: 什么惨状?
苏: (向观众)那天他往逗哏这儿一站,当时脸也白啦,嘴唇也青啦,说话也不利落吧,浑身这哆嗦,就跟踩电门上一样。观众看着别扭。你说走吧,还等着听下一场;不走吧,看着他难受。观众也有主意,有的出去凉快去啦,有的到吸烟室去吸烟去啦,……也别说,前排还坐着一位没走。
王: 怎么?
苏: 这位患有严重的神经衰弱症,夜里睡不着觉,大夫给安眼药片,一顿30片!全睡不着,那天他这么一逗哏,那位他打呼噜啦!催眠的相声,这叫什么艺术哇!
王: 嘿!你说话可太损啦,我也不跟你争辩,这么办,我今天再逗一回。
苏: 您千万别逗。
王: 怎么?
苏: 呆会儿您往这儿一站,观众全走了,怎么办?
王: 敢!
苏: 啊?!
王: 有一位走的,当时我自杀!
苏: 行啦,那就没人走啦。你想,谁能忍心看你死到这儿?你大小也算个性命啊!
王: 甭废话,我逗哏。你站这儿,给我捧。
苏: 你非逗不可啦?
王: 当然啦!
苏: 可是一切后果归你负责?
王: 那有什么后果呀!(苏:王:换地方)
苏: 你逗可是逗,可得把观众说乐了。
王: 多新鲜哪!说不乐人,那叫什么相声?
苏: 你说这段可得有内容。
王: 当然啦。
苏: 可得说那对口的。
王: 对口相声嘛,我说那一人一句的。
苏: 可是让我话说多了也不行。
王: 你这话现在就不少啦!你有什么话一块全说出来,趁着明白。
苏: 干嘛?我要死呀!
王: 没有什么说的啦,我可要逗啦?
苏: 逗吧。
王: 您辛苦?
苏: 嗯!
王: 昨天我到您家啦。
苏: 啊!
王: 到您家一打门,从里边出来一个人。
苏: 唉!
王: 是你媳妇我大嫂子。
苏: 嗯!
王: 问你,说你没在家。
苏: 噢!
王: 我可走啦。
苏: 嗻!
王: 我走啦。
苏: 你走吧!
王: 你也走吧!(苏,王:的地方换过来)
苏: 咦?你怎么不逗啦?
王: 我没法儿逗!你这儿全要“出殃”啦,我跟死鬼一块说相声,谁能乐呀?有你这么捧的吗?
苏: 捧哏的不就这个么:嗯、唉、嗻、是、别挨骂啦!
王: 就这个?捧哏的非常重要。捧哏的往那儿一站,全神贯注,两只眼睛得时刻盯着逗哏的,根据逗哏的叙述的故事,起、承、转、合,来配合不同的感情。捧哏的虽然话少,得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。你不信我要是给你这样捧,你也说不乐观众。
苏: 同志呀!你还是没能耐!
王: 那么要是有能耐呢?
苏: 不在捧哏的好坏;要是我逗哏,还甭说旁边有个活人给我捧,就是有根电线杆子,我也能观众说乐了。
王: 噢!那么我比那电线杆子怎样。
苏: 干嘛比呀!你就是电线杆子。
王: 好!我捧,你逗。我先问问你说哪段?
苏: 还是这段。要把观众说乐了,这叫艺术。
王: 好,我看你这乐儿由哪儿来。
苏: 您辛苦!
王: 嗯!
苏: 昨天我到您家了。
王: 啊!
苏: 一打门,从里边出来一个人。
王: 嗻!
苏: 我一瞧可不是外人。
王: 是!
苏: 是你媳妇我大嫂子。
王: 唉!
苏: 问你,说你没在家。
王: 噢!
苏: 我就走啦。
王: 你别挨骂啦!(王:鞠躬下台)
苏: 唉……(急拉住)你怎么走啦?
王: 我完成任务啦!
苏: 哪儿你就完成任务啦?
王: “别挨骂啦”我说完啦!你不是刚说的吗,捧哏的说完“别挨骂啦”,就算胜利地完成任务了吗?
苏: 你完成任务啦,我这儿还没完哪!
王: 我管你干嘛?
苏: 这叫什么话呀!
王: 你不是说我就会一句“别挨骂啦”吗?
苏: 你虽然就会一句“别挨骂啦”,也不能逮哪儿哪儿用啊!我这儿说了没两句,你来句“别挨骂啦”,让各位听听,这像话吗?
王: 那怎么办呢?
苏: 你还提继续给我捧啊!
王: 再捧还是“别挨骂啦”,我不会别的呀!
苏: 你不能总说这一句呀。我有上句,你得有下句,起码你回答我的话得像话才行。
王: 噢!我光说这一句“别挨骂啦”不行?
苏: 那当然啦。
王: 好,你逗吧。
苏: 你没在家,我就走啦。
王: 你走,走吧!
苏: 我就拐弯儿啦。
王: 拐弯儿拐弯儿吧!
苏: 我碰见你爸爸啦。
王: 不能!
苏: 怎么?
王: 我爸爸死啦!
苏: 死……死啦?死了我也碰见啦!
王: 你碰见死尸啦?
苏: 不!我不是现在碰见的。
王: 多咱碰见的?
苏: 我在前两个月碰见的。
王: 我爸爸死了半年啦!
苏: 噢!那我碰见的不是你爸爸。
王: 谁呀?
苏: 你大爷。
王: 噢!我说的呢。大高个?
苏: 哎。
王: 俩小眼睛,坐哪儿哪儿冲盹儿,会弹琵琶。你说我大爷?
苏: 对!就是他!
王: 我爸爸行大!
苏: 噢,你没大爷。我碰见的是你叔叔。
王: 我爸爸哥儿一个。
苏: 你舅舅。
王: 我妈妈娘家没人。
苏: 你岳父。
王: 我还没结婚哪!
苏: 你姑父。
王: 没有!
苏: 你姨父。
王: 没有!
苏: 噢,是你干老。
王: 我没事认干老干嘛?
苏: 那就是你哥哥啦。
王: 我没哥哥。
苏: 你有哥哥。
王: 没有。
苏: 你假装说有。
王: 这叫什么话!我没哥哥我说有,一查户口,我们家短口人,我虚报户口!
苏: 人家全说你有哥哥嘛。
王: 他们全跟我开玩笑。
苏: 唉!反正你们家得有人哪。
王: 没人,我们家三亲六故全没有。养了一个黄雀,前天还飞啦!
苏: 噢!我碰见谁没谁?
王: 没有。
苏: 你听这像话吗?
王: 怎么不像话?
苏: 想办法你得给我拆兑一个。
王: 我哪儿给你拆兑去?
苏: 碰见谁没谁,我怎么逗哇!
王: 你不是有能耐吗?
苏: 多大能耐也不行啊!
王: 那怎么办哪?
苏: 我碰见谁你得说有谁,那才行哪。
王: 噢,得顺着你说?
苏: 对了。你只要顺着我说,我就能把观众说乐了。
王: 好,好,我顺着你说。
苏: 我碰见你兄弟啦,你有兄弟对不对?
王: 我还真有个兄弟。
苏: 啊,我碰见你兄弟啦。
王: 你光说碰见啦不行,你得说上来我兄弟什么模样、什么长相、穿什么衣裳、多大岁数,说对了才算你碰见了。
苏: 碰见不就完啦嘛。
王: 完啦不行。
苏: 啊,既然碰见,我就说得上来。
王: 好,你先说说我兄弟什么模样。
苏: 你兄弟这模样……反正他有模样。
王: 多新鲜哪,人嘛,没模样?
苏: 你兄弟他是长方脸。
王: 啊?
苏: 不,那个圆方脸。
王: 嗯?
苏: 那个……长圆……
王: 长圆?呦!鸭蛋哪!我兄弟脑袋跟鸭蛋一样,这像话吗?
苏: 反正他那脸膛我知道。
王: 什么脸膛?
苏: 黑黪黪。
王: 嗯?
苏: 那个……白净子……
王: 啊?
苏: 那个……蓝不几几的……黄不几几的……
王: 噢,外国鸡呀!我兄弟坐那没事净变颜色?
苏: 不是……你兄弟反正是……他有麻子……
王: 啊?
苏: 可没长着。
王: 这不是废话吗!
苏: 你兄弟他有脑袋。
王: 多新鲜哪!没脑袋有满街跑膛子的吗?
苏: 废话!你兄弟前边走,我看个后影儿,我知道他是什么模样?
王: 噢,没看清楚?
苏: 对了。
王: 你说说我兄弟他穿什么衣裳。
苏: 穿着一个拷纱皮猴。
王: 啊?
苏: 有穿拷纱做皮猴的吗?
王: 谁说的呀?
苏: 穿着一件拷纱大褂……可也不是大褂……反正挺短的……跟夏威夷式一样……又像西服……反正跟中山服差不多……那个……他披着毛巾被,对了,他没……穿衣裳。
王: 啊?
苏: 我在澡堂子里碰见的!
王: 嘿!没词儿,他跑澡堂子去啦!
苏: 他那儿正洗着哪,我知道他穿什么衣裳!
王: 您瞧这寸劲儿的!你说说我兄弟多大岁数。
苏: 七十多岁。
王: 啊?
苏: 旁边那老头七十多岁。
王: 我问那老头干嘛?
苏: 你问谁呀?
王: 问我兄弟。
苏: 你兄弟他……二十七……
王: 嗯?
苏: 不,三十八,……他……七八不要九。
王: 我问他岁数。
苏: 你多大啦?
王: 你问我干嘛?
苏: 你兄弟比你小。
王: 多新鲜哪!比我大是我哥哥。行啦,你别胡说八道啦,我有个兄弟你碰不见。
苏: 我怎么碰不见?
王: 他才八个月。还不会走道儿哪!你上哪儿碰见去?
苏: 这你就不对啦。
王: 怎么?
苏: 既然你兄弟不会走道儿,你叫我碰见他干嘛?
王: 谁叫你碰见的?你非要碰见不可呀!
苏: 你这不是成心窝人吗!我开头没说两句,你来个“别挨骂啦”,然后我碰见谁没谁。好容易碰见你兄弟啦,你又告诉不会走道儿。有你这么捧哏的吗?照你这样捧哏,我这逗哏的活得了活不了?
王: 是呀!有你那么轻视我的吗?你这么轻视我,我活得了活不了?你说我是“聋子耳朵——配搭儿”,“娶媳妇打幡——跟着凑热闹”,核算我天天跟着你就凑热闹?啊!你占百分之九十九点九,我这儿连点蒸馏水都没有?我就会一句“别挨骂啦。”我最恼你的就是拿我比电线杆子,电线杆子是木头。
苏: 那不是跟你闹着玩吗!
王: 有这么闹着玩的吗?
苏: 我哪儿知道您这人不识逗啊,我要知道您这样,我不跟您闹。以后咱们别闹啦。
王: 以前我也没跟你闹哇!
苏: 再者说,我说两句笑话能把您的艺术成就抹煞了吗!
王: 当然是不能啦。
苏: 要谈到艺术,他们谁比得了您哪!
王: 这话倒对。
苏: 您的艺术,那可以说是炉火纯青、自成一家。
王: 这可不敢!
苏: 具体来说,您的声音清脆,口齿伶俐,表演生动,捧逗俱佳,说学逗唱无所不精,您可称是一位全才的相声艺术家。
王: 您可太捧我啦!
苏: 不,这还不是捧您,全国的相声演员谁不尊重您哪,您是相声界的权威!
王: 哪里,哪里。
苏: 您是相声泰斗。
王: 不行,不行。
苏: 幽默大师。
王: 好么!……
苏: 滑稽大王。现在您的艺术就这么高,您要再很好地肯定了优点,克服缺点,努力学习,发扬您艺术独特的风格,甭多了,再有三年……
王: 怎么样?
苏: 你就赶上我了。
王: 噢!我还是不如你呀?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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